*长公主x病弱皇帝x少年将军
前排提醒，女主莫得心
“夜深忽梦少年事，梦啼妆泪红阑干。”
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，缓缓朝着皇宫驶去。你坐在车内，听着外头的喧嚣人语。
京中人人都在讨论着，奚小将军用半个月的时间，大破敌军，攻下敌国一整座城池的美谈。
你听着这些话，低垂着眸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马车停在了宫门口，丫鬟扶着你下了车。你瞧着这一路的红墙绿瓦，缓步走着。今日晴光甚好，春风拂槛，似乎连梁上燕都在为奚小将军道贺，叽叽喳喳吵个没完。
一路行至勤政殿，你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，径直入内。还未进入内殿，便听见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，以及来人的一声兴高采烈的“皇姐”。
你笑着扶住他：“陛下今日看着心情甚好，但还是要小心着些身子。瞧您眼下乌青这般重，定是夜间又咳得睡不着了。我让人炖了些冰糖枇杷露送来。”
唐聆从你手中接过食盒，他的面色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白，青丝垂练，指节削瘦，宽大的黑金色龙袍披在他身上，几乎要挂不住。他笑着道：“大老远就听太监通报，说皇姐您来了，朕便迫不及待地出来看看。”
他坐到桌案前，把折子递给了你：“皇姐你瞧！奚浔光果真骁勇，半点也不输奚老将军，半月时间便肃清了敌军！”
你笑着道：“来的路上我便听说了，特意来恭贺陛下大喜。边关安稳，是国之大幸。”
“朕前些日子已下了旨，召奚浔光回京述职，朕要亲自封赏他，算算日子，他估计也快到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便有小太监进来通报，说奚小将军求见。
你并未打算退下，唐聆从不限制你干政。
奚浔光踏着晨光走进殿内，换下了厚重的甲胄，只穿着寻常衣物，黑发高束，眉宇间神采奕奕，虽然经历过沙场厮杀，但仍保留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，比那殿外的春光更夺目。
他藏不住情绪，心中高兴，面上也带着喜色，眉眼弯弯，眸光潋滟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。
“臣，参见陛下，参见长公主殿下。”
你笑着扶起他：“奚小将军不必多礼，接到了边疆传来的捷报，陛下与我都很高兴。”
虽然你和唐聆独处时，连他桌案上的玉玺都能随意把玩，但在臣子面前，你还是收敛着，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，不干涉他们的谈话，小口小口地泯着茶水，仿佛对朝政毫不感兴趣。
唐聆对着奚浔光说了好些褒奖的话，也赏了不少东西，随后道：“你父亲方才也进宫领赏了，你不妨去看看他，在外出征多月，想必你也很想他。”
“谢陛下恩典。”奚浔光面上是藏不住的迫不及待与欣喜，匆忙行了个礼便退下了。
殿内只剩下你与唐聆二人，连伺候着的宫女太监都被他打发了出去。
唐聆脸上似有倦态，你知道他大约是又头疼了。你走到他身后，刚想为他按摩太阳穴，却忽然被他拽住了手腕。
“皇姐……”他靠进你怀里，合上眼，皱着眉头。
你一下一下，轻柔地拍着他的背，十分耐心。
“皇姐，你陪陪我，好不好？”
唐聆自幼身体不好，且极其依赖你。
你边安抚着他边道：“陛下，你可还有这许多折子要批呢。”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本，你笑着举到他面前：“瞧，臣子们又在催您立后了。”
唐聆看都不看一眼，十分不耐烦：“随他们去吧，反正朕已经说过很多次了，朕身体孱弱，不想纳后宫。”
“臣子们已经退让许多了，只是让您立后，以保皇家血脉得以传承。”你柔声哄着他。
“皇姐……您知道的，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些世家出来的姑娘……”他从你怀中抬头看着你，眸中一片暗沉，你装作看不懂他的眼神。
“皇姐，我知道你想要什么……你放心，你想要的，我一定都给你。朕的皇位，会交给……你未来的孩子……”说到最后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，尾音渐弱，久久不肯抬头。
你叹了口气，摸了摸他的头，他像乖巧的小狗一样，在你掌心蹭了蹭。
“陛下，你不必如此。”
只是接下来的话，你没有说出口。
你想，你要登上的权利巅峰，可不仅仅只是坐上区区一个太后之位。
你起身道：“陛下，您好好休息，我先退下了。”
唐聆看上去很舍不得你，拽着你的手，依依不舍地请求你多来看看他，他总是很想你。
在你踏出殿门之前，他的指尖状似不经意地掠过你的颊畔，从你唇上轻轻蹭过，沾上了一点你的口脂。
你权当不知道他这小小的心思。
你退出殿外，行至宫门口时，正好遇上了准备出宫的奚浔光。
他先看到了你，朝你行了一礼：“长公主殿下安好。”
“奚小将军是要回府么？”你问道。
奚浔光摇了摇头：“许久未回京城，进宫的这一路上忽觉城内变化之大，臣打算去看看。”
你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：“我也正有此意，不妨同去？”
奚浔光毫无防备地点了点头。各自上了马车，没过多久便到了集市。
快要到花灯节了，这些日子街上很热闹，越来越多的小摊贩卖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。只可惜现在是白天，看不见那满河明灯。
你与奚浔光缓步走在街上，与他闲聊着近日京城的趣闻。
奚浔光唇角总是挂着笑，仿佛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：“百姓能安居乐业，平平安安的，真的太好了。”
你与他随意找了家茶馆坐下，外头人声鼎沸，室内清净雅致。你举起手中茶盏，道：“百姓能过着平安的日子，离不开奚小将军的功劳。还未正式向你道贺，今日我便在此以茶代酒相贺，恭贺奚小将军得胜归来。”
奚浔光显然经不住夸，耳根绯红：“长公主殿下客气了。臣没有您说的那么好。”
你笑着道：“少年英才，总是令人敬佩的。我虽是闺阁女子，却也时常听闻奚小将军大名，仰慕了你许久。”
这下子他的耳朵是红透了，脸颊上也泛起红晕。他不自在地别过头，看向窗外，试图回避你的目光，眸中却是暖色融融，藏也藏不住。
过了一会儿，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，站起身对你说了句：“长公主殿下，请您在这儿等一下。”说完便急匆匆地走出了茶馆。
他没让你等太久，很快就提着一盏样式新奇的花灯走了进来。
“方才看见这盏灯，觉得很适合长公主殿下，便买了下来。”他笑着把灯递给你，眉眼弯弯，眸光灿若星辰。
你心中一动，接过他手中的花灯，指尖短暂地触碰到了一瞬，奚浔光仿佛被烫到般，快速缩回了手。
“谢谢你。”你珍而重之地捧着花灯，“我很喜欢。”
奚浔光讲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：“您、您喜欢就好。”
你看着他耳根的那抹红色，悄悄勾了勾嘴角。
“等花灯节那天晚上，陪我一起放，好吗？”
奚浔光点了点头。
又一起逛了会儿，你见天色渐暗，便与他告别，回了公主府。
与你分开后，奚浔光本打算回府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街边的一家摊贩。他想了想，走到那摊贩前，拿起了一盒胭脂瞧了瞧。
他忽然想起你今日涂的口脂是浅淡的粉色，很称你的肤色，但他觉得你更适合明艳的红。
等他回过神来，已经买下了那盒胭脂。
他将那盒胭脂收起。罢了，他想，等花灯节那天，或许可以送给你。
*
可惜奚浔光并未能和你一起过花灯节。
花灯节前夕，传来边疆蛮夷进犯的消息，形势严峻，奚浔光奉旨出征，
半月后，却传来形势仍旧不容乐观的消息。
唐聆决定御驾亲征。倒也并非是真的去上场打仗，只是为了鼓舞士气，告诉在前线拼命的将士们，他们侍奉的君主站在他们身后。
你漏夜进宫，求见唐聆。
室内灯火灰暗，烛火摇曳，唐聆不说话，你便主动开口：“陛下，请让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一室静默，唐聆显然不想让你去那里受苦，斟酌着要如何拒绝你。
“我意已决，陛下不必再劝。”你目光坦然地与他对视，过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道：“我放心不下您。”
半晌，唐聆点了点头。
*
在战事有了转机时，唐聆病了。
在边疆苦熬了这么些日子，唐聆一病不起，这一次格外严重，你一直在他床榻边照顾着他。
深夜，半梦半醒间，你被他小声的呢喃唤醒。他在叫你的名字，一声又一声。
“陛下？”
“皇姐……”他声音沙哑，脸色苍白，嘴唇也没有了血色，看起来虚弱地像是随时都会死去。发丝凌乱地铺在枕上，漆黑如墨，更衬出他的病气。
你担忧地扶起他，给他喂了杯水：“您现在感觉怎么样？需不需要我叫军医来？”
他忽然问：“我死了，你会高兴吗？”
你脸上的关怀之色迅速冷了下来：“陛下？”
你担心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。
唐聆猛地咳了几声，像是要咳出血来：“为什么呢？皇姐……”他的眼神很悲伤，双眸失去了神采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你，眸光如一潭死水。
你抱住他，就像小时候那样，轻柔地把他拢在怀里，你许久没这样抱过他了：“您身子自小就不好，病痛了这么些年，您累了吧？不过很快您就不用再忍受这样的痛苦了。”
“唐聆，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。我想要的是你的皇位。”
唐聆忽然笑了，嘴角的弧度也是苦涩的：“为什么不告诉我呢？皇姐，我说过的，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会给你……”
“你活着，我就不能放心。”
唐聆静默许久，久到你以为他已经断了气，但他还是开口了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：“皇姐，我真的很喜欢你……你能不能告诉我，你也是喜欢我的？”
“陛下，我讨厌你，从第一次见面起，我就讨厌你。”所以这些日子，你一点一点地，在他的药中掺入慢性毒，不易察觉且悄无声息。又亲手喂他喝下。
你为他阖上了眼。
那一瞬间，你忽然想起了很多事，那些往事汹涌如潮水，涌进你的脑海里。
你想起自幼因为自己的女儿身不受重视，想起父皇对你与母妃的冷眼相待，想起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为了诞下皇子，几乎是拼了命，最后却只诞下一个死胎，此后疯疯癫癫……
也想起你与唐聆的初遇。
皇后娘娘嫡出的小皇子，备受宠爱，若不是你故意设计与他偶遇、交好，你怕是一辈子都没有见到他的机会。
他对于他所拥有的一切那么的不屑一顾，能因为喜欢你而毫不犹豫地都给你。你却不高兴，你知道他不是在施舍你，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些。
可你在乎。
你最在乎的一切，他弃如敝履。渐渐的，你对他的感情扭曲，想要拉下他，想看他伤心痛苦。你似乎是恨他的。
以至于他临死前，你也不愿意对他说句好听话哄哄他，让他听着心爱的人恶毒的诅咒，难过地闭上了眼，永远闭上了眼。
你甚至无暇为他的离开产生任何情绪，为了坐上皇位，你要做的事、要清理的人还有很多。
*
大战告捷，大军班师回朝，却没人能开心得起来。
巍峨富丽的皇城在这短短几月内，送走了它的主人，朝中风云变幻，你要面对的事也越来越多。
以及，奚浔光战死沙场。
他果真如你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，少年意气，如盛暑天的骄阳。
听闻当时战况紧急，奚小将军用他的牺牲才得以换来片刻喘息的余地，换来我军的绝地反击。
他的遗体被发现时，一只手正紧紧攥着胸口，那里放着一盒破碎的胭脂，那是他想要送给心悦的姑娘的，可到最后也没能送出去，也不会有再任何人知道他这段短暂的悸动了。
听到他的死讯时，你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。难过肯定有，他是一名合格的、出色的将士，忠君爱国，担忧百姓，能力出众。可他却在他最好的年纪失去了生机。
但你心中并未有多少悲恸。奚家对先皇忠心耿耿，因此对唐聆这位正统的皇位继承人也是万般拥护。你知道奚家对你来说，只会有阻力，不可能有助力，因此倒不如说，奚家没落，这遂了你的愿。
你只想一步一步往上爬，不管为此伤了多少人都无所谓。
至于那盒胭脂，就像那盏没能放出去的花灯一样，谁又会真的在乎。
或许多年后，你会在深夜偶尔想起唐聆与奚浔光这两个名字，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厌倦权利的争斗与高处不胜寒的寂寞，或许终有一日你会发现自己良知尚存，居然真的对故人产生了愧疚之情。
但至少现在，你很肯定，你不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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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为他戴上镣铐，从此他匍匐在我脚边，成为我最忠诚的狗。”
皇城的冬天对你来说总是难熬的。
舌尖苦涩的药味久久不散，过于厚重的衣物对于你单薄的身躯来说是种负担，刺骨的寒风似乎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你。
而这一切，对你来说也成了平常事，早就不得不习惯了。
近日宫中十分不安宁。
长日漫漫，你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卧病在床，但也没落下对于外界事情的打探，有意无意地从照顾你的侍女口中问出了不少。
听说曾经备受皇恩的大将军居功自傲，惹恼了你父皇，下了狱，不日便会被赐自尽。
听说大将军的独子不知所踪，陛下正全力追捕。
听说最近你那春风得意的皇兄准备给你找一桩“好亲事”。
你垂眸低首，喝下侍女递来的药，苦味在室内弥散开来，你拿帕子擦了擦嘴角，看起来柔弱又无害。
侍女看着你喝完，随后退了出去。
听着脚步声渐远，你面色未变，将手指探入喉咙口用力抠弄，俯身将秽物吐进了花盆中，那点黑色的药汁很快便被土壤吸收，只留浓重的药味。
咳嗽了一阵，你目光愈发阴沉。
你那没出息的皇兄，连你这缠绵病榻的亲妹妹也不放过，迫不及待地想完全搞垮你的身体，再随手把你嫁给一个破落户。如此忌惮你，倒真是瞧得起你。
本朝有过女子登基为王的先例，你自幼聪慧，又深得父皇欢心，反观他，碌碌无为，资质平庸，也难怪会如此。等你再长大一些，学会收敛锋芒时，却来不及了，他早已将你视作他称王路上的心腹大患。
你会病成如今这个样子，可少不了他的功劳。
你缓慢起身，走到门边，对着外头的人嘱咐了句你要睡会儿，让他们不要进来打扰你，随后便悄悄落了锁。
你重新躺回床上，在床榻内侧摸索了一会儿，找到一处不易察觉的小小凸起，轻轻旋转了三圈。一阵细微的响动之后，显露出一条仅够一人通过的狭小缝隙。
你侧身翻了进去，落地时险些因下盘不稳狠狠摔在地上。你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，待站稳后，你抬首看向面前的人。
这处小小的空间阴暗狭小，仅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小的木桌，唯一的光源便是桌上放着的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。
这里是你曾经偷偷命人建造的暗室，以备不时之需。
那张床上躺着的，赫然是近日被通缉的，大将军那位失踪的独子。
他睁着无神的双眼，对你的到来毫无反应，连头都没转一下。墨发凌乱地披散在床单上，衣衫破损，身上受了不少伤。
你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，嗤笑了一声。
“小郎君怎么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？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如何苛待你了。”
他不说话，依旧沉默着。
你在桌边坐下，一手撑着头，百无聊赖地看着指甲上艳红的丹蔻，道：“洛凭冬，本宫废了这么大劲救你，可不是让你在这儿虚度光阴的。”
“本宫今日只问你一句，你父亲和族人的性命与前程，你还在不在意了。”
洛凭冬猛地抬起头。
“……我父亲，他怎么样了？”半晌，他只咬着牙吐出了这么一句话。
你歪了歪头，仍旧笑着，只是笑意不及眼底。
“本宫为何要告诉你呢？”
他忽然起身，动作迅捷地扑向你，像一只不服管教的野豹，只待露出獠牙，咬破你的喉管。你一个不稳，重重地摔倒在地，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，你神色未变，他喘着粗气，双目布着血丝，瞪着你，看起来凶得不行。
“既然受着伤，就别乱动。”鼻尖萦绕着血腥味，想必是你辛辛苦苦为他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。
他不说话，静静地与你对峙。
最终是你无奈地叹了口气，率先投降。
“你父亲如今被关在狱中，目前还好好活着，只是……”你被他掐着脖子，没法轻举妄动，但气势却并不落下风，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。
“再过段时日，可就不一定了。”
洛凭冬瞳孔收缩，他咬着牙撑起身子，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。
你也坐起身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怎么，想去救他们吗？”
他不回应你，只低着头，捂着胸口，面色苍白。
你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，只觉得他又蠢又冲动。
你上前几步，站定在他面前，道：“你已经没力气了吧？”
说完，你用力在他膝盖上踢了一脚，他闷哼一声，跪倒在你身前。
这小子什么体质啊，腿这么硬。你内心苦不堪言，脚一阵发麻，面上倒撑得完美，一手钳住他的下巴，逼迫他抬头与你对视。
“你瞧瞧，连我都能将你踹倒在地，你觉得你拖着这副身子能做什么？”
你俯视着他，目光在他身上一寸寸扫过，手臂和胸口上的伤口全裂开了，宽松衣领下，被血染湿的绷带一览无余。很好，你是白给他包扎了。
真气人。
你的拇指缓缓摩挲着他的唇，强硬地挤进他口中，逼迫他抬着头，张着嘴，感受着你的指节抚过他尖利的犬齿。
他皱着眉，却再没了反抗的力气。
这小子长得是真挺不错的，五官精致漂亮，长眉入鬓，眉眼间勾勒出一股子不服输的野劲儿来，哪怕受着伤被迫跪在你面前，脊背也挺得笔直。身材也高大，线条冷硬，体型比你大了不止两倍。
让这样一个男人跪在你面前，不得不说，对于常年缠绵病榻的你来说，有种异样的快感。
你喟叹一声，道：“乖乖的，我会帮你。你也要帮我。”
至此，你终于将筹码与代价摆到了明面上，全看他如何选择。
若是他不依，你也没有留着他的必要了。
洛凭冬沉默半晌，随即顺着你的力道，乖顺地将脆弱的颈脖送进你手里。
你笑了，摸了摸他的头：“好，很听话。”
*
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过得很平静。
在那日与洛凭冬的暗室对话之后，你去了父皇的书房，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。
出来之后，你父皇便下旨，暂缓对大将军的死刑，你那皇兄虽有心打听事情经过，奈何父皇身边的人像铁桶般密不透风，问不出一个字来。
他明显是不甘心的，但也只能暂且消停，他察觉到父皇已经对他有些不满了。
他心里也清楚得很，若不是你如今体弱多病，父皇定会属意你当继承人，断然轮不到他。
外头下雪了。
明净的雪光透过糊窗的明纸照进屋里，倒比平日里还亮堂些，屋内炭火燃得正旺，像春天般温暖，只可惜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冷，拢着厚重的衣物，你坐在窗前走神。
侍女没有你的传唤不得进来，因此你便让洛凭冬从暗室里出来了，那里太冷又透不进光，对于养伤没有好处。
他正立在你身侧，为你研墨。
你静静地看着这屋内的一切景象，收起杂乱的思绪，只安心享受这一刻的安宁，恍惚间倒觉得，你这屋里变得有些人气了。
“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？”你边低着头写字边问道。
“托您的福，已经快好全了。”他淡淡道。
“嗯。”你放下笔，吹干纸上的墨痕，道，“先别急着去救人，我已经向父皇求情，暂缓了你父亲的刑罚。”
他点了点头，只是看着不大情愿，有些焦躁的样子。你笑了笑，这已经比他一开始的时候乖多了。
“放心，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，别急。”
你让洛凭冬藏进里间，随后唤来你自小便照顾着你的嬷嬷。
你将方才写的东西交给她：“这张药方，劳烦嬷嬷帮我送到伺候父皇的李太医手里，切记勿经他人之手。以后你每天去一趟太医院，悄悄的，别让人瞧见了，问李太医拿了熬好的药带给我。”
嬷嬷行礼退下后，你有些倦怠地揉了揉太阳穴。洛凭冬一语不发地走到你身后，主动为你按摩了起来。
你身体放松了些，干脆懒洋洋地靠在了他身上，忽然道：“转过身去，衣服脱下来。”
洛凭冬的手顿了顿，动作有些迟疑。
“我帮你看看背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。”
洛凭冬抿了抿唇，依言脱下了衣服。
你看他这样，没忍住笑了一声：“别紧张，又不是没看过。你刚开始重伤到动都动不了的时候，不都是我帮你清洗换纱布的吗。”
你看着他赤裸的后背，几道结痂的疤痕留在了皮肤上，他肤色白，骨健筋强，身材看着分外好看，你有些遗憾地抚上那疤痕，想着这么漂亮的身体留下了这痕迹，真是可惜了。
你的手总是微凉的，触碰到他的那一刻，他忍不住颤了颤，耳廓泛红。你看着那抹红，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新玩具般，瞅了许久。
“您为何对我这般好？”他问道。
“我只是个罪臣之子。”洛凭冬垂着头，你竟莫名看出了一丝委屈。你没忍住，揉了揉他的头。他看着高大，发丝却细软，从你指缝间掠过的感觉舒服得很。
“洛小公子竟也会说出这般自轻自贱的话吗？”
你感受到他抬起头，目露迟疑之色，接着便顺从的，像条被驯服的狼，任由你抚摸。
“只要你听话，本宫会一直对你好。”
他其实一直心下了然，却又有些酸涩之感，心口涨涨的，也不知在奢求些什么，又在不满些什么。
“好。”他的声音微哑，乖驯得很。
你为他拢好衣袍，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锁骨，喉中泄出一声闷闷的轻笑。
你很高兴，看样子你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小狗。
只属于你一个人的。
*
吃了一段时间药，你终于不再那么虚弱，至少不再是一副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样子了。
你需要筹谋的事情越来越多，也需要越发小心，在外人面前你仍装出十分的病态来。整日里要处理的事多，在偷闲的片刻罅隙里，你喜欢坐在窗前，乱七八糟地写些东西，前言不搭后语，你却看得高兴，洛凭冬在你身旁磨墨，或是安安静静地站着，你喜欢这份清净。
偶尔你会让他在身侧听听事，或是教他几句诗。洛凭冬自小习武，对于诗书却是不大通，而你在过去常日卧床之时，看了不少杂书，刚好可以教教他，也算是一种放松。
有一回他与你对坐，你趁他写字写得认真没发觉，悄悄抬眼，瞧见他纸上写的东西。你教过的那些诗句占了大多数地方，只是你眼尖，瞧见角落里写着小小的几个字，依稀辨认得出是你的名字，被他虚虚掩着，像是多见不得人的心思似的。
日子似乎过得很快，细数时日，你知道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。
天气渐暖，漫长的寒冬过去，到了万物复苏的初春，伴着料峭春寒，你带着多年来搜罗的罪证，走进了父皇的书房，为你的好皇兄带来属于他的落幕。
残害手足，污蔑忠臣，贪污纳贿……种种罪状，足以让父皇对他彻底寒心，让他悄无声息地退出储位之争，再无任何威胁。
父皇高居上首，你恭顺地低着头。天家无情，你听着父皇对皇兄的处置，心中并无任何波澜。
活着感受权利从手中流失，对于皇兄来说，可比死了更难受。要怪也只怪他太蠢，父皇可还好好的呢，他便敢明目张胆地觊觎皇位了。成王败寇罢了。
父皇赞许地看了你一眼，感叹道：“你当真是比你那兄长出色百倍，朕的江山需要的是你这样的继承人。”
你惶恐地跪在地上，谦逊道：“女儿不敢。父皇正当壮年，龙威浩荡，岂是女儿一届小小女流可比。”
他收回目光，淡淡点头，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，便让你退下，回去好生养病。
你松了口气，恭恭敬敬地退出御书房。
*
“你的父亲已经安然回到了家中，之后在狱中身体亏损不少，需得好好养着。”
了解了这一切事，你心中松快，笑着对洛凭冬说道。
“也辛苦你这段时日帮本宫联系人，搜罗这些罪证，大将军府的暗部果真厉害。”
洛凭冬一直低着头不说话，你装作疑惑地走到他身前：“怎么了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。”
你心知肚明，只等他自己开口。
“父亲已然无恙，那您打算……？”他踌躇了一会儿，开口问道。
“本宫自然不会忘记你们的帮助，如今事情了了，你也该回到你父亲身边去了，将来你会承袭他的爵位。”说完你笑着叫了声“洛小将军”。
他并未露出喜色，反而跪在了你面前，你故作讶然道：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洛凭冬低声开口，仿佛乞求一般，姿态放得很低：“……臣，不想离开公主。”
你索性坐下，拉着他的手，他温顺地伏在你膝头，自顾自地道：“臣的命是公主救的，臣只想效忠公主。”
你不回答，将手搭在他肩上，若无其事般拂过他精致的眉眼，微张的唇，最后停在他颈侧，感受着手下跳动的脉搏。他喉结动了动，目光不敢与你接触，俊秀的脸庞泛起了红晕。
就这点出息。
你轻笑一声：“何时这般胆大了，如此接近本宫……”
“不知道的，还以为洛小将军是在蓄意勾引本宫呢。”
明明你并未做什么，他却像醉了酒般，晕乎乎的，浑身像是有电流窜过，像是有一团火，非要把他烧得灰飞烟灭一般。
可他却想纵身越入这火中。
洛凭冬愣愣地被你揽进怀里，你的声音第一次这么近地在他耳边，仿佛化作实质刺激着他的耳膜，带着满满的笑意。
“洛小将军且说是不是吧，二话不说便和本宫凑得如此近，可不是蓄意勾引？”
洛凭冬轻轻点了点头，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臣逾矩了，请公主责罚。”
“好呀，”你的声音轻快明朗，手指勾住他的腰带，轻轻松松解开了他的衣袍，“本宫这就好好罚你。”
他似是再也按捺不住，弯着腰往你身上凑，眼中泛着水光，向你索吻。
“只可惜……”你忽然将他按倒，他猝不及防地跌入你的床榻之中。
“本宫身子实在娇弱，恐怕承受不住洛小将军，只能委屈小将军屈居人下了。”你的语气单纯又无害，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不含糊。
“小将军可愿意？”
“自是愿意的。”他倒是爽快，一点也不犹豫，勾着你的脖子与你接吻。
外头带着凉意的春风被隔绝在外，室内温暖无比，纱帐被放下，隔绝了满室缱绻，春意浓浓。
*
你的小狗最终还是自愿被你束缚，乖乖待在你身边。
*小狐妖x小和尚
小和尚近日总在下山的山道上遇到一名女子。
初遇那天，天气并不明朗，空中飘着细密的雨丝，小和尚被方丈支使下山去采买物品。出来时天气还好好的，刚踏上山道，却忽然下起了小雨。石阶上青苔湿滑，他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走路。
某个抬头的瞬间，一片杏色衣角撞入眼帘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那人就与他擦身而过。
不知为什么，他猛地转过头，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。
身姿高挑玉立的少女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，梳着精致的发髻，几缕青丝垂坠，被山间的微风轻轻抚过。
方丈不知何时站在了山门口，他注意到了正好奇打量着的小和尚，用眼神催促他赶快做事情去，这一动静被那女子看见了，她回头，正好对上了小和尚的视线。
小和尚慌慌张张地转身朝山下跑，险些跌倒。没敢多做停留。
师父说了，不该管的事不要好奇。
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，小和尚都会在山道处偶遇正准备上山的那名女子，只是他一次也没主动和她搭话。
*
“小师傅。”小和尚同往常一样下山采买，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唤。
他回头，正好撞上了少女的视线，想起初见时偷看被发现，他有些尴尬地攥住了衣角：“女、女施主有何事？”
对方忽然凑近他道：“小师傅，你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呀？”
“并没有，施主何出此言？”小和尚虽然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靠近有些不适应，但他不想被来参拜的香客误会，十分认真地问道。
“那为何，”她轻笑一声，“我们偶遇了那么多次，你却不正眼看我一眼呢？”
“这、这……”
距离太近了。
他有些紧张，心中默念“阿弥陀佛”，一本正经地拉开距离，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：“施主，您误会了，我并不是……”
她脸上扔挂着笑，似乎只是随口一问，并不十分在意，还顺手扔给小和尚一把伞：“拿着吧小师傅，一会儿说不定会下雨哦。”
小和尚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明净的天空，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哪里有要下雨的迹象。
再次看向面前的石阶时，她却已经不站在那儿了。
回来的路上，居然真的下起了雨。
*
“老头儿，你们寺里的小和尚还挺有意思的嘛。”
你就算是坐在蒲团上也没个正形，方丈眼神都没多分一点给你，专注地垂着头敲木鱼，口中念念有词。
“切，还是小年轻有意思。”你自讨没趣，索性躺倒下来，浑然不在意面前还摆着一尊大佛像。
方丈这才出言提醒：“施主，请坐好。”
“不要，坐着好累。我当初救你一命可不是为了让你来管我的啊。”你撇了撇嘴。方丈看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，只觉额角一抽一抽地疼，半晌，还是忍不住道：“施主，请您千万别来祸害寺里的那些孩子们。”
“什么叫祸害啊！说得真难听！”你一个鲤鱼打挺起身，不满地瞪着方丈。
方丈叹了口气。
“上个月，您被您的两位情人围追堵截，最后不得不在我这儿躲了十天。上上个月，您的不知哪一位前任，甚至都追到山上来了，哭着闹了三个时辰。上上上个月……”
眼看着方丈细数着她的情债，你捂着耳朵面露痛苦之色：“诶呀这些破事儿干嘛还提啊！”
方丈道：“我是为了提醒您，请不要再继续放浪形骸了。”尤其是别祸害我家弟子，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这一句。
你当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，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：“知道啦知道啦，你放心，我不对你的小弟子下手。”
但要是对方主动来找你，那可就不能怪你了。
第二日，小和尚果不其然等在了寺门前。
被他叫住时，你嘴角偷偷扬起笑，转身时却立即收敛，故作疑惑道：“小师傅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昨日多谢施主借伞给我，否则我就要淋雨了。”他将那把油纸伞递还给你，犹豫了一会儿，还是忍不住好奇心，问道：“施主是如何得知会下雨的？”
小和尚和你身高相仿，同你说话时总垂首敛眸，避免视线触碰。你弯下腰看着他清秀的脸庞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，满脸调笑：“小师傅想知道？”
他的呼吸乱了一瞬，明显对于这样的亲近不太适应，身体下意识后仰了一些，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耳朵凑过来，我悄悄告诉你。”
小和尚眉头轻蹙，想说这不合礼数，但你也没多在意，并没强迫他凑近。你眨了眨眼，直接告诉了他。
“因为我是狐妖呀。”
他猛地抬头，看见了你显形的耳朵。赤红色的，十分显眼。
“施、施主！快收起来！！”他忽然靠近，也不说什么这样于理不合了，抬手边帮你遮掩边慌慌张张地说道。
“要是被别人看到了，您说不定会被赶出寺庙的！”他见你一动不动，急忙解释，“而且寺里大多数人都很怕妖怪……我、我没有说施主不好的意思，要是被方丈看见……”
他越说越乱，看着他这副模样，你没忍住笑了出来。
“你果然很有意思。”你将手搭上他的肩膀，依言收起了耳朵，“别紧张嘛小师傅，我和你家方丈是老相识啦。他小时候被山匪拐走还是我救的呢。”
小和尚听完了你的话，耳根瞬间红透，反应过来还和你站得如此之近，赶忙挪开距离。却不知他越这样你越觉得有趣。
这回可不能怪你，是小和尚主动招惹你的。
你在心里敷衍地对方丈道了声歉。
*
小和尚有些烦恼，他发觉近日你似乎越来越频繁地找他。
前天你送了他山间随手采摘的野花，花瓣小巧洁白，虽是最常见不过的，但他还是取了水来养着，放在桌上，每日抄录经文时偶尔抬头，便能看见。
柔和的晨光轻抚着花叶，让他有些出神。
昨天他念经时，你静静地卧在树上，也不说话，只是看向他的目光显眼到无论如何也难以忽视。纵使他垂着眸，一截垂着的杏色衣角也能直直地闯入他眼角的余光。
莫名的，烂熟于心的经文忽然无法脱口而出了。
今日小雨，你撑着初遇时的那把伞来到寺中，正巧碰到了小和尚。眼见着雨快停了，你随手将伞交给小和尚保管，找方丈闲聊去了。
他拿着拿把伞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低下头，他看见伞柄上被刻上了一个简陋的涂鸦，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和尚坐着念经，旁边还刻了一个小狐狸，线条歪歪扭扭，看着滑稽又可爱。
小和尚不知怎的，耳根有点发热。
*
还伞给你时，小和尚却正巧撞上一场闹剧。
他见你面无表情地站在禅房外，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站在你面前，面上一片愤懑之情，口中骂着“狐媚子”一类的话，十分难听。方丈站在你身旁，无奈地对你说了句：“自己解决吧。”
你听着那男人对你的一句句控诉，表情逐渐变得不耐烦，许是小和尚的视线太明显，你注意到了他，抬头正巧和他对上了目光。
你啧了一声，拉住那男人的手腕，和他一起离开了寺庙。
小和尚怔愣在原地，手中还拿着拿把伞，垂着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。半晌，他才转身回去。
桌上的那朵花蔫蔫的，耷拉着花瓣，已经快要枯萎了。
第二天，你没来找他。
*
他再次见到你已是几天之后。
视线相撞的那一刻，他照例规规矩矩地朝你作揖，唤你施主，如同刚认识时一样，垂着眸与你说话，客客气气的，多余的一字也不说。
你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对劲，大约也猜出了为什么，但你并不打算解释，毕竟看小和尚这个样子也很有趣。
他却自己先沉不住气了。
原本是他领你去方丈的禅房，一路无话，你走在他身后，边走神边盯着他的背影看，却听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：“……施主，那日你与那名在寺中闹事的男子，是什么关……出了什么事吗？”
他本想问你与他是什么关系，话说了一半又突然生硬地改口，只装作一派关心你的样子。
演技真不自然啊小和尚。
你心里这样想着，嘴上却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：“我自然是拉着他下山了，在寺里闹事，若是扰了小师傅们清修可就不好了。”
好吧，你根本没这么好心，你只是不喜欢被人看热闹，况且当时小和尚还在。
沉默了一会儿，他斟酌许久，又道：“您与他……有什么仇怨吗？”
“算是吧，他是个富商的儿子，前段时间一直在追我，追不到就恼羞成怒来找我闹了。”你说完，还十分嫌弃地摆了摆手，“就他那种货色还想被我看上？”
小和尚的步伐似乎轻松了些，他点了点头：“那位公子好生嚣张，您可千万离那种人远一点。”
看不出来这小和尚还会说这样的话，你颇为新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。
“施、施主总盯着我做什么？”
看起来又害羞了。
你打趣道：“我看小师傅面如冠玉，目若朗星，可比那人好上几百倍。”
不出所料，他耳尖漫上绯红。
你笑了笑，小和尚听见了，脸颊也泛上了浅淡的红，嘴张张合合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，你戳了戳他的肩膀：“小师傅你往哪走啊？咱们已经到了。”
他一抬头，面前就是方丈的禅房，他差点就撞到墙上了。
“既、既然已经将施主带到了，那小僧、先、先走了！”他说话都不利索了，总是缓慢且有序的步伐变得凌乱，快步走开，试图遮掩自己的害羞。
你忍不住笑出了声，倚在墙上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越来越远。
不急，来日方长，那么有趣的小和尚你可舍不得放过。
你可是狐狸精呀。
*魔女你x被你创造出来的他
大 失 误。
你失神地看着面前这个从你魔药中出现的男孩。刚做好的魔药甚至还冒着热气，炉底的绿色火焰活泼地跳跃着，你思考了半秒，觉得再不把他捞出来说不定你今晚就要吃水煮人类了。
……话说这家伙能算人类吗？
你给他裹上毯子，男孩像只幼猫，安静地在你怀里沉睡，你沉默许久，才终于勉强接受自己因为制作魔药时失误，创造出了一个生命这件事。
这都什么事啊，要是让你的魔药课老师知道了估计得揪着你的耳朵，一边骂你一边拎你回学校重修。
低头看了看，熟睡中的男孩看起来乖的不得了，但他头上那对耳朵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。你伸出手捏了捏，纠结了好半天这到底是狗耳朵还是狼耳。
不管他是狗还是狼，只要是幼崽都很难照顾。你感到额角一突一突地发疼，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……干脆把他扔了吧？你哪会养孩子啊。
正思绪乱飞，男孩突然睁开了眼，他的瞳孔是金色的，纯粹且澄澈的双眼盯着你的手，你这才反应过来还捏着他的耳朵。
虽然他看起来有人类八九岁时的样子，但严格来说他几分钟前才刚出生，连话都不会说，憋了半天也只能从嘴里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，但足以让你分辨出这小子是个狼人种。你看他的样子估摸着是饿了。
和他默然对视半晌，你发现你没办法就这么把他丢出去，叹了口气，在心里安慰自己，至少狼人种都长得挺快的，用不了两三年就能长成人类十七八岁的样子。
但你还是为自己一片灰暗的未来感到绝望。
从此以后的至少两年内，你身边都要跟着个小崽子，而且你还要负责教他说话以及别的各种生活常识。
上帝保佑这狼崽子够聪明不用你太操心吧，要知道你才137岁啊，哪有你这个年纪的美少女带着个那么大的孩子的？
再怎么说这件事也确实怪你，他是因为你的失误才诞生的，你不对他负责始终说不过去。你将他放下，起初双脚接触地面时，他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。
他倒挺乖，摔疼了也不哭不闹，又试着站起来，大概重复了两三次，他就会自己慢慢地走路了。
成功之后，他忽然转过头，鎏金的眸子看着你，脸颊上泛着点红晕，虽然没什么表情，但很明显，他想得到你的夸赞。
你摸了摸他的头以示鼓励，他毛茸茸的尾巴晃了晃，似乎很高兴。
“给你取个名字吧，小崽子。”你蹲下身，撑着下巴想了会儿，取名这事你真不擅长，反正名字在你眼里就是个代号，你懒得在这上面耗费太多脑细胞，于是道：“以后你就叫小一了。”
你指着他说：“小一。”他似懂非懂地指了指自己，学着你的音调重复了一遍，音色倒是好听，清澈明朗。
看来这家伙不用你太操心，这不是聪明得很嘛，等他再长大一些，你说不定就能收获一个听话的魔药助手了。
“好啦小一，我去给你弄点吃的。”你想起餐桌上还放着你中午忘记吃的午饭，用魔咒保温着，可以直接给他吃。
你带着小一来到餐桌前，他坐了下来，拿起桌上的餐具。你教了他一遍如何使用，看着他安静地吃了起来，才道：“我出门给你买些东西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就站了起来，拽了拽你的衣角，似乎是想和你一起去。带他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也挺好，于是你在他身旁坐下，耐心地等他吃饱。
出门时天色有些暗了，远处的天边渐渐浮现出点点闪烁着的星星，有些像他的眼睛。
今晚好像没有月亮，你的魔杖杖尖闪着光，照亮了你和小一一起走过的路。他站在你身侧，拉着你的手，好奇地打量周围的景致。
你边走边对他嘱咐道：“等会儿要叫我姐姐，知道吗？”你指着自己，重复道“姐姐。”
小一点了点头，表示记住了，你这才满意。
你才不要当他妈妈，你可还年轻得很呢，才不要一个看起来这么大的儿子。
来到你常去的书阁，你推门进去，风铃轻响，戴着厚厚眼镜的老人从书堆中抬起头，见是你，熟络地打了声招呼，扶了扶镜框，问道：“您旁边这位是？”
小一抓着你的手，叫了声姐姐，你配合道：“这是我远房亲戚家的表弟。”
老板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：“这小子……今后会放在您身边养着吗？”
你点头：“嗯，他家里人出了些事，所以放在我身边养几年。”
“那您可得注意着点儿啊。”老板顿了顿，“他看起来再怎么乖巧无害，终究也是个狼人种。”
你耸了耸肩，并不怎么在意。自己做出来的家伙有什么好怕的。
“麻烦帮我拿几本婴幼儿教育方面的书吧，比如教说话之类的。”小一今天才被你创造出来，说是婴幼儿倒也没问题。
老板没再多问什么，很快用魔杖从那一堆乱糟糟的书里挑出了合适的帮你装了起来，你付了钱便离开了，想了想，顺便从隔壁甜品店买了些糖果，你记得亲戚家的孩子们都爱吃这些。
小一也很喜欢，将糖果放进嘴里，新奇的味道满足了味蕾，甜甜的气息让人心情都欢快了起来，他礼貌地说了声“谢谢姐姐”。
你倒是有些诧异，想不到他这么聪明，你刚才只是在结账的时候和老板说了声谢谢，他就记住了，并且毫无障碍地学会了运用。
不愧是你创造出来的孩子，你不禁有些自恋地想道。
*
在一天天平淡的相处中，时间似乎被快进了一般飞速流逝，你已经和小一共度了三个年头。
狼人种的成长速度很快，智力开发同样。按照岁数计算，小一也才三岁。但他的个子已经不知不觉超过了你，比你高了快有半个头，外貌看上去有了普通人类十八岁的样子。
他学东西也学得很快，半个月就掌握了通用语言，只是他性格内敛，并不话多。平日里你制作魔药时他会安静地待在一旁帮你打下手，十分听话。
你们之间的相处氛围不咸不淡。你并不是热情的性格，因此和小一总习惯性地保持社交距离，不过分疏远，但也不过分密切。你看得出来偶尔他也会想要更靠近你一些，只是你对此没有太多关注，大多数时候都随他。
可能你在他眼里就是类似于母亲的形象吧，他想亲近你也是情理之中，你并不打算过多干涉。
这种平衡一直保持得很好，你对于小一也很满意。
直到他三岁生日的隔天早晨。
清晨，你还没完全清醒，睡眼朦胧地看见小一坐在你床沿，身体蜷缩着，可怜兮兮地占着你床的那么一点点位置。
依稀记得小一刚诞生一周的那段日子，有天早上他就坐在你床沿，面无表情地说了句：“姐姐，遛狗。”语毕他歪了歪头，看着你。
你记得当时你还没睁眼就开始无语：“别学到一个词就乱用啊小一，正视你的品种，你是狼。”
回忆收拢，你起身，开玩笑道：“坐这儿干嘛呢？又要让我溜你吗？”
过了一会儿，你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。
小一在发抖。
你收起笑意，靠近他捧起了他的脸：“你怎么……”在看到他的表情后你的话音瞬间止住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言难尽。
小一额前的几缕黑发被汗水打湿，有些黏腻。他耳根通红，眼角湿润着，紧皱着眉，看起来十分难受。随着你的动作，他的脸不自觉地往你手心凑，还蹭了蹭。
他带着滚烫温度的手掐住了你的手腕，你被猝不及防的痛意惹得忍不住蹙眉，可他非要继续招惹你，抓着你的手按在他腹部，属于少年人劲瘦却不失力量感的身躯在你掌下，传来一阵热意。
草。
你突然觉得很烦躁。
记忆里一直很听话的小崽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你有了这种心思，现在居然还敢这样冒犯你。
你笑了，温柔地唤了声他的名字：“小一。”他不知所措地抬起头，金眸直勾勾地看着你，随后……
你一掌拍在了他的后颈脖，把他打晕了。
你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给他做绝育了。
*
最终你把他扔在家里，打算让他自己冷静一下，临出门前，你还是觉得不太稳妥，想了想，你找出一捆粗麻绳把他捆在了椅子上。
你来到熟悉的书阁，老板看见你这个熟人，热情地打了声招呼。
你坐下，只觉满目疮痍，有种吾儿叛逆伤透吾心的悲凉感。
老板自然一眼看出你的情绪低落，关切地问你发生了什么事。
你缓缓道：“倒也没啥大事，就是在考虑要不要送我家里那只狼崽子去绝育。”
老板一听就乐了：“当初我就和你说了吧，他再怎么也是个狼人种。你看被我说中了吧，平常再乖一到fq期还不是要伤人？”他看着你被掐出红印子的手腕幸灾乐祸道。
“看在咱俩五十多年的交情，我劝你啊，还是别把这麻烦带在身边了。狼人种一到年龄，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要fq。我以前在黑市可见过，那劲头，啧啧，我劝你快跑吧。”
你叹气道：“好歹也养了三年了，直接扔了我也舍不得，而且怪不负责任的……不能绝育吗？”
老板看你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怪物：“绝育？呵呵，亏你想得出来，我看你还不如直接一刀了结了他，还痛快点。”
这老家伙真是一点也不靠谱，就不该来找他的。你最终烦恼地回了家。
*
你并没有告诉老板，小一他不仅到了fq期伤人，他貌似还看上你了，毕竟狼人种也不是一fq就谁都可以的。
他似乎把你认定为了伴侣。
这种麻烦事如果放别人身上，你是一定懒得理的，没一刀捅死对方就算不错的了。可偏偏是小一。
他是你创造出来的，并且与你共度了三年朝夕相处的时光。
你要是不愿意，即使他是攻击性极强的狼人种也不能拿你怎么样，你有的是能让他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的魔药。
可你似乎做不到不管他，或是对他下手，就此抛开这个麻烦。
草，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！
你有些烦躁地推开门。小一果不其然已经挣脱了绳子，你一开始就没觉得这能束缚住他。他蜷缩在你房间的一角，浑身发着抖，身上还有被自己弄出来的伤痕。
你靠近他，他反而往角落里缩。
你叹了口气，站定在他身前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，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。
“别…别靠近我……”他的声音颤抖着。
“小一，”你开口道，“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。”
“你现在正处于第一次fq期，身体会难受是正常的。别担心，我会帮你。”
他用力地摇了摇头，耳朵都耷拉了下来。
“不用担心伤到我。”你朝他展开怀抱，轻柔地拥抱住他。
小一颤了颤，一口咬住了你的肩膀，焦躁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。左肩传来痛感，你面不改色地解开了自己的发带，捆住了他的双手。
他退缩了，止不住地后退。
“别想太多，你不必担忧自己一会儿会控制不住力道扯坏它，然后伤害我。”你笑着道，“放心，你不会有这个力气的。”
他愣愣地还未反应过来，眼前便一阵翻转，他被你按倒在了地上，鼻尖挨到了冰凉的地板。
你的一声轻笑自身后穿来。
*
其实每个月这样来一两天貌似也不错。
今夜的皇城格外热闹。
各家官员的车马喧嚣，缓缓穿过城门，停在了宫门口。你掀开帘子，巍峨耸立着的皇宫便这么直直地撞入你眼中，漆黑的夜空被一盏盏写满心愿的孔明灯点亮，远看如漫天星子，映得面前的红墙绿瓦也熠熠生辉、流光溢彩。
今夜元宵佳节，阖宫宴饮，陛下于清平殿设宴，你父亲身处高位，自然也在宴请名单之中。
步入殿内，皇帝坐在最中间的主位上，你们行过礼后就入了座。你的父亲很得皇上重用，这种情况下你自然也会被注意到，甫一入座你便听皇上开口道∶“从前便听闻爱卿养了个好女儿，如今一看确是气质出众。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？”
你闻言，规规矩矩地行礼作答，语毕皇上又是一番赞赏。
待到众人来齐，夜宴才正式开始，丝竹管弦之声奏起，舞女与乐师进殿。陛下时不时抛出几个话题，与官员们讨论着，表面上一片祥和融洽。觥筹交错间，不知不觉已过去近半个时辰。
你喝了些酒，总觉得这室内闷闷的让人头昏，便与父亲打了声招呼，出去透透气。
见你出来，候在外头的甲一连忙打算跟上。你知道他在，但现在你想一个人走走，便丢下一句“不用跟着”。他的步伐滞住，理智告诉他应该听主人的话，可犹豫半晌，他还是悄悄跟上了。
你本来也没觉得甲一会不跟来，他自小就在你身边当你的暗卫保护你，你知道他定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的。
殿外温度低，冬日凛冽的风吹到你身上，你一下就清醒了不少，但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去。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毛领斗篷，你想了想，对着身后喊了声∶“甲一，你出来吧，陪我说说话。”
他大部分时候都很听你话，很快就隔着一段距离出现在了你面前。你招了招手∶“离这么远干嘛？站我身旁来吧。”
甲一有些踟蹰地站在原地，不确定是否真的要上前，你便只好说，万一突然出了什么紧急状况，他站太远不方便保护你，他这才肯靠近你。你看着一路的雪景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着嗑。
你指了指他的面纱∶“为什么不摘掉呢？你长得很好看。”
甲一低眸垂首跟在你身后，几缕黑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垂落，发丝被风轻轻吹起，显得些许凌乱。他沉默半晌，干巴巴地回了句∶“主人，您别开玩笑了。”
你皱起了眉，很久之前你就注意到，甲一似乎只把自己当成你的一条狗，在你面前总是过于自卑、伏小做低，而且不把自己当回事，这样可不行。你与他一同长大，心里早已将他视作家人。
你想起初见之时，他也是这样低着头，安安静静地跟在你身后，唤你主人。
你也试过趁他不注意摘下他的面纱，一张英气十足，五官俊朗的脸映入你眼帘，分明就好看得很，你总忍不住赞他，他却一直贬低自己。想到这儿你又忍不住皱眉。
这一表情落在甲一眼里却成了生气与嫌弃，他默了默，主动离你远了些，小心翼翼地观察你的神态。
一时之间寂静无声。你不喜欢这氛围，开口道∶“甲一，你知道明日有集会的事吗？”
他回道∶“属下知道。”
你又等了一会儿，才听见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∶“主人想去吗？”
你点了点头。甲一平日从不多问，恪守本分，提起这件事却忍不住多嘴了一句，看来他也是想去的。你暗暗记下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，你也该回去了。
甲一毕竟是暗卫，不能轻易让别人看见，他像刚开始那样隐匿了身影，在暗处跟着你。
你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。
“唐夫人安好。”虽然你对这个女人很反感，但碍于她是长辈，你还是对着她行礼问了声好。
唐夫人见到你也有些惊讶，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，十分殷切地走上前来与你说话，仿佛你们很熟一样。你知道她这样是因为你父亲的官职高，表面上还是礼貌地回应她。你们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着，你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∶“今日怎么没见唐家小少爷入宫觐见？”
说完这句话，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表情。唐夫人眨了眨眼，步子不自觉快了点∶“唐骆那孩子一向身子不好，入了冬便染了风寒，正在家中卧病修养呢。”
“是吗？”你笑了笑，“那夫人可要费好些心力了。对了，烦请夫人替我向唐小少爷问好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她笑得有些牵强。
你仍然与她虚与委蛇，心却逐渐凉了下来。
对于唐夫人的话你一个字都不信。你知道唐骆在唐家过的是什么日子，他是庶出，母亲死后他便一直受唐夫人和他长姐的欺凌虐待。唐骆十四岁那年，你和父亲曾去唐家拜访过，当时你无意间撞见了被关在地下室，浑身伤痕的他，这才得知这些。
你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瘦。唐骆太瘦了，原本正是该长身体的年龄，却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，总是吃不饱，因为长时间不见光所以皮肤尤为白皙，长发耷拉着，本该属于他的少年意气被消磨殆尽，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少年受着如此不公平的待遇。
匆匆一面过后你对他产生了怜悯之情，你悄悄给他送了些吃的，还和他说了好些话，也算是和他成了朋友。
你后来也偷偷去找过他几回，每次见到你他都很高兴，仿佛一下生动了起来，苍白清瘦的脸庞泛起浅浅的红晕，眼神清澈，笑得格外真挚。只是他总是在你面前遮挡伤口，慌慌张张，害怕自己被嫌弃的样子时常让你心疼。
你有时会装作无意地在唐夫人面前问“为什么没见到小少爷”，这女人只会说些搪塞的话，你后来又悄悄让人散播她虐待庶子的消息，只可惜被她想办法压下了。
这种事传出去不体面，本以为她会为防止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而收敛，可现在看来她根本不知悔改。看来你得找个机会去看看唐骆。
你实在不想多和唐夫人说什么了，便加快了步子，回到席间。落座后，你总算松了口气，端起面前的杯盏抿了口酒水，听着丝竹之声任由自己走起了神。
思维一发散就怎么也止不住，你恍惚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你身上。仅是停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，却被你抓住了。你顺着那道目光抬起头，猝不及防坠入一双极为熟悉的眼眸，仿佛光阴倒流。
贺平晏。
你在心里念出这个名字。
你与他大约有五年未见了吧。
贺平晏自小被你父母收养，十三岁时因成绩优异，你父母委托他教你功课，彼时你才五岁。时隔多年，有关他的记忆渐渐褪色，但他身着墨色衣衫，打马过长街的样子你却难以忘记。未及弱冠之龄便已当上探花郎，很长一段时间都为人津津乐道。
视线相触，你看见他穿着红色官服，热烈的色彩更加衬托出他精致的眉眼。黑发高束，他还戴着过去常戴的白玉簪子。他难得如此神色柔和，嘴角含着一抹清浅的笑意，微微上挑的凤眼微眯，朝你点了点头，便移开了目光，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。
后来你也常听人说起他，说他有才华有本事，才二十三岁便已经扶摇直上，官至从四品国子监祭酒，比朝中不少老臣都出色。
他入朝为官那年就辞去了当你教书先生的职位，被调离京任职，你们今日也算是久别重逢了。
那一个短暂的对视之后，贺平晏便没有再往你的方向看过，一直到宴席散场。你有些匆忙地在人群中寻找贺平晏的身影时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你再熟悉不过的声音。
是贺平晏在唤你的小字。
你惊喜地回过头，唤了声“先生”，却讷讷地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了。贺平晏却道∶“我已不是你的先生了，平日里唤我名字即可。”
你愣了愣，最后还是改口道∶“……贺大人。”
贺平晏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住了一瞬，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，只是点了点头，便离开了，只是总觉得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。你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，带着满腹疑惑上了马车回府。
第二日一早，你对着面前这封信陷入沉思。
不愧是你的老师，这么多年了依旧让你猜不透。昨日分明还是很疏离的样子，今日就写了封信给你，邀你一聚，他到底怎么想的？
可你今日已有了安排，实在不知道该拿这封信怎么办。
思索纠结许久，最后你决定∶
